《观音山》：范冰冰演技冲向第三层

范冰冰《观音山》剧照

    在经历了《苹果》的各种曲曲折折后，以拍纪录片成长起来的李玉，这次带来的《观音山》更加偏离故事片的轨道，而是用极具纪录片的风格，真实地捕捉了三个高考落榜的打工青年和一位50多岁的女房东之间的内心碰撞。整个影片几乎放弃了故事上的离奇，角色间的纠缠。影片中，三个年轻房客和女房东之间并没有任何激烈的表面冲突，而全部都是内心情感上的相互影响。李玉用最真实的方式，细腻地捕捉着四个人之间的微妙。这种以内心戏为主的影片，对演员的演技提出了相当大的挑战。很欣慰的是老戏骨张艾嘉带领着新生代的范冰冰、陈柏霖，以及肥龙，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令影片传递出了导演渴望诉说的那份情感力量。

    《观音山》有两大看点是迷人和醉人的，一个是四个演员的演技，一个是影片的取景。能够将迷人的演技和醉人的景色融合起来，形成一种很强大的情绪气场，是李玉导演功力的最佳体现。不过我想在这里以借本片封后的范冰冰为例，着重聊一下演员的演技。从我个人的观影感受出发，我把一个演员的演技分成三个层次：第一层是最基础的，演什么像什么。在这个阶层里，其所饰演的角色是某一种特定身份。其演技的优劣就在于是否能把握这个角色的身份特质。比如说演一个公主（《情癫大圣》里的小善公主），就一定要演出那种脱俗的高贵气质，并且由于此公主还是个外形来的，因此在传统的高贵之外，范冰冰还利用较冷的语气和略僵的动作使得该角色具备了一定的科幻感；再比如演一个DJ（《精舞门》里的Tina），就一定要把握住角色的那种骨子潮劲儿，范冰冰有比较有挑逗性的小动作配合着混搭的服装，将DJ在不同环境可以体现两种不同的行为风格的特点展示了出来。把握住角色在职业和身份上的定位，是演技的第一个层次，是最基本的层次。可惜的是有很多演员，尤其是某些偶像明星们，演了一辈子都没能进入这第一个层次，堪称不入流啊。

    第二个层次是将一个有背景的角色演出深度来，以及在情绪积累到最高点的时候完全爆发出来。比如说《麦田》里的城主夫人，同样是城主夫人，但是因为有了一个时代的背景，有了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导致了这个城主夫人与传统的城主夫人在心理状态上有很大的区别。《新少林寺》中的军阀夫人也是如此。在这个层次里，演员重点要表现的是一种很激烈的情绪。因为独特的背景和特定身份结合在一起后，在戏剧冲突的最顶点，将会把角色推向一个比较极端的情绪状态中，这种非常极端的情绪状态，一定要靠演技才能表达出来。比如《麦田》最后的接近于疯狂的愤怒和《新少林寺》中接近于绝望的痛苦。在这个层次里一旦做到精准，就已经有充分的资格去角逐各种奖项了。能够将演技常年维持在这个层次的演员，便会成为戏骨。

    第三个层次是将一个角色的心理渐变演绎出来，不仅要演绎出角色情绪上的极端，还要让观众看到他/她是如何一步步地不可逆转地走向了这个极端。要想进入这演技的第三个层次，得有可与而不可求的机会。这并非是你想达到就能达到，你达到了就能永远保持的一个境界。娜塔莉-波特曼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在《黑天鹅》中尝到了这第三层次的滋味。从《苹果》到《观音山》，李玉和范冰冰一直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李玉希望能够创造出这种让范冰冰潜力全开的角色，范冰冰也希望能够通过一个独一无二的角色来激发自己演技的终极空间。在《观音山》中，范冰冰饰演的南风虽然有很多比较极端的行径，比如说为肥皂要回钱的那场戏，以及南风威胁老爸的那场戏，南风的行为都很极端。范冰冰的表演也很有爆发力。不过在这种极端之下，李玉很像为南风描绘出一条心灵曲线，于是才会有南风和丁波在水下牵手，南风三人爬上火车旅行等颇为写意的戏份。不过《观音山》毕竟不是南风一个人的传记片，李玉的重点是通过三个年轻人和一个老房东的彼此介入，实现心灵的温暖，抚慰青春的残酷。很显然，《观音山》只挖掘出了范冰冰演技第三层面的50%，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艳。如果以后能够有传记成分多一些的电影，能够让范冰冰完整地集中地展示一个角色心理的细腻成长，（就是我们常说的个人史诗），那其演技上的成就一定能够更进一步。

    演技的这三个层次，根据每个演员的潜力及其一生中能遇到的角色，可以达到不同的层次。能够得到量身打造的角色，却没有诠释复杂背景和心理渐变的实力，再好的机遇也得白搭；具备了演绎复杂背景和心理渐变的潜力，却总也得不到好角色的话，这潜力总也难以被挖掘出来。于是，要想在演技上勇往直前，必须在千锤百炼和角色机遇两个方向上共同努力。如今的范冰冰，一方面通过在大制作中与前辈合作，锻炼自己的演技；另一方面通过自己的工作室，以及跟一些文艺片导演的深度合作，来挖掘可以让自己的潜力浮出水面的好角色。从这种对自己负责的态度上来说，她真的是当下的华语演员都值得学习一下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