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开启,音乐响起,是一个故事的开始。
人的一生,“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为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八十耄耋;当而立感叹弱冠,当不惑感叹而立...”
一出《关公开台》,谭派第七代嫡传谭正岩,霸气开场,轻柔的幕布背后是苍劲有力的脚步,和着鼓点,一场大剧开启。
故事里的戏,说是戏也是戏,说不是戏也不是戏:
徽班进京席卷大街小巷,唱、念、做、打、舞融为一体,叙演"喜、怒、哀、乐、惊、恐、悲",各个形象鲜明、栩栩如生。百年之后,一个即将解散被卖的剧团——天盛门,寥寥几位梨园弟子在叹息“钱难挣,戏难演”。看着班主转身落寞的背影,唱起“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桌两椅,天地一方...在浮沉的天地间烧透了滚烫,路在何方?追一声绝唱为光”。豪情为古,壮士断腕,人生百年,嬉笑怒骂,终是曲未终人却已散场。
我曾想,不负初心,我自疯魔中成活。
回首亘年漫月里的所有怦然心动,你仍拔得头筹。大师兄庄秦和师妹蒋梦宇在剧团演了178场《霸王别姬》,虞姬为霸王自刎178次。然而相恋十年、青梅竹马的他们被残酷的现实打败,肺癌晚期的母亲,人生最绝望的时候,蒋梦宇离开剧团、离开庄秦,嫁给了能给她幸福的人。蒋梦宇说“你在演戏,把生活演成了戏”,一个努力刻苦的男人却留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话剧画面定格,戏曲演员登场,“想俺项羽乎?力拔山兮气盖世,是不利兮骓不是,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人生在世春如梦,且自开怀饮几盅”。台前戏后虞姬和霸王的人生、爱情满是无奈...伟大而经典的爱情悲剧,戏里戏外该如何过好自己的一生,一个全身心都投在京剧上的人却一贫如洗,折射现代生活中的无奈。对于很多人而言,生命的流程,其实就是一个折中的过程——活着、挣钱、娶妻生子、找点乐子、付出代价、犯些错误,顾此失彼,似乎这样的动荡才是人生。
我曾想,半壶浊酒,真正的醉酒一回。
在京剧最繁荣的时代,名伶辈出,鳞次栉比。一出《贵妃醉酒》,贵妃的扇舞,醉酒的众生,酒不醉人人自醉。秀琴姨演了一辈子贵妃,又怎不是同杨贵妃一样因年华流逝而抑郁消沉,戏中人亦是“戏”中人。徒弟晓悦为了演贵妃,说人争一口气,付出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站在聚光灯下,听观众叫好,质问难道要等到青春已逝的时候怀念舞台上的风华?别人都以为秀琴是“戏霸”,当秀琴哀怨地喊出“贵妃是那么容易演的吗?贵妃是那么绝美”!这一切才如梦境一般打破。无一例外,每一场舞台上的光彩照人背后都有京剧人不为人知的艰辛,每天清晨,天未亮开始练功:跑圆场、压腿、踢腿、拿顶、吊嗓,单调的生活,常年如此。所谓的光辉岁月,并不是以后闪耀的日子,而是无人问津时,你对梦想的偏执。
我曾想,挣脱枷锁,去唤回我的挚爱。
五年前演火判下高摔断了腿,从此就没有了刘一腿。刘总无奈离开剧场,再也无法演戏,他走进繁闹的CBD野蛮生长,看着年轻人的纸醉金迷。他困惑?我梦黄粱,单刀千里孤身闯,那里的男女老少如此匆忙,一张张麻木的脸,他们还能不能想起自己为了什么拼搏?戏剧人的痴迷,五年前的一摔,让他把舞台梦摔断了。世事喧嚣,有多少在城市中拼搏的年轻人,被现实一遍遍打压,又有多少人被摔断了梦想,刘总和老班主用“戏”去唤醒剧院里这群沉醉的梨园人。
我曾想,鲜衣怒马,一人仗剑走天涯。
《挑滑车》中的大将高宠刚勇外露,气势张扬,单骑蹋营,奋不顾身,用枪连续挑翻11辆滑车,终因座下马精疲力尽,挑去第12辆滑车时被压死。老班主他是戏中的高宠,也是戏外的高宠,他为了唤醒人心涣散的剧团,亲自登台唱戏,表演中受伤重度昏迷,终无法再唱戏。时代在飞速发展,在每个人600万的征地补偿款诱惑面前,老班主坦言“一个梨园中人,戏唱不好什么都干不好”。
面对现实生活的冲击,拦不住城市变迁、历史前进的车轮。一出《亮相》,演的是京剧人的现实与反思,对京剧舞台的信仰,剧团承载着所有京剧人的梦。传统戏剧在工业化浪潮下推陈出新,在信息革命下更如虎添翼,这并不是一种屈服或者变质,而是一种发展,使光影、动作、舞美达到尽可能大的细致解读。他们是舞台上生旦净末丑,生活中的甲乙丙丁。